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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淼 我爱你如潮
(补档在wland分站 以后就不写新的啦)

陈年旧雪

陈年旧雪

 

坤廷/私设/OOC

珍重这一期一会,愿诸君前程似锦。

 

 

 

-

 

“下雪了。”

 

日本新泻的雪下得并不温柔,傍晚过些时候便开始簌簌地落了,急促又迅猛,如同新泻这座工业城市本身般一点不浪漫。朱正廷刚泡完温泉回来,身上藏蓝的和式浴衣还没来得及换。他伫立窗前看眼前大片高楼大厦的亮光与纷纷扬扬的雪交织覆盖在一起,心里升起不可名状的情感,感觉类似失温,一时间分不清是冷是暖。

 

他恍惚想起好多年前在廊坊下过的大雪,隔绝在大厂里面的环境比如今污尘满布的都市要单纯干净得多。

 

助理刚才来敲门,说明天的航班大概要改签,所以明天不用那么早起来也可以。朱正廷笑着打趣道那他可以睡懒觉啦?来日本大半个月说是拍旅游节目,可每个城市的行程都咬得很紧,到了中后期他已然疲累,一路上的风景人情也提不起劲来品味。

 

手机里传来几条讯息,小鬼最近在筹备新专辑,他发了未完成的demo给自己听;尤长靖倒是威逼利诱自己要给他带手信,还发了个卖萌的表情。朱正廷一一笑着回复了,手指在屏幕往下划几下才看到那个人的对话框,他们上一次聊天还是在大半个月前,彼时朱正廷还没出发。

 

朱正廷点开对话框,摁开相机拍了张飘着雪的新泻,画面黑漆漆一片,混在楼宇灯光中的雪色脏污得像七零八落的顽劣水渍。他盯着这照片几秒,最后还是自嘲地点了取消。

 

一切无事发生。

 

 

 

世间大多感情都发生得悄无声息,诞生如此,消失亦如此。

 

 

 

难得拥有睡到自然醒的机会,偏偏朱正廷今晚怎么也睡不着。游戏打了几轮,综艺也看到最新集,可他就是没有一点困意。拧开台灯再掀开一角窗帘,半夜时分雪已经小了很多,大部分建筑物也陷入沉睡,此刻他再摁开相机,定格下来的画面便清晰温和许多——完全的黑夜中唯有不停歇的雪花在飞舞,不知为何朱正廷联想到睡着了的怪兽,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温热而柔软的、无用的深情。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摁下发送,可手机突然传入讯息提醒,点出去后发现是那个人发来的公演照片。

 

是没有在官方平台上流传的照片,那人对着镜头比V,身后是为他狂欢高喊的人群。

 

“有机会的话”

 

对方没把下一句话讲完,可朱正廷心知肚明。他迅速地照了一张凌晨三点多的新泻雪景发了过去,然后回复:

 

“有机会的话。”

 

 

 

/

 

回国以后他如约见了尤长靖,也在小鬼的工作室坐了一个下午,期间还缠着朱星杰变魔术,周彦辰笑着说,正廷怎么还是那样爱撒娇。

 

他的神情就突然有点黯淡,说,“可是杰哥的魔术长进很多,我都没见过。”

 

朱星杰品出话中有话,迅速打了圆场:“有时间的话你来就是了,我变给你看。”

 

朱正廷还是有点固执,对于多年前他们这群人的相遇。如果可以,他会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对外界的认知永远保持在那个阶段,可时间荏苒,很多已然改变的事物他没办法留住,如今大家各司其职,各有出路,有些脸孔也早已随时间告别回忆。现在他独立发展,也不再是哪个团的队长或成员,孑然潇洒到让人无法置信的程度。早些年和队友闹下的矛盾也无谓再提了,大家都无趣了然,互不干涉是最好的办法。

 

他又踢了小鬼的椅子,那人就开始骂骂咧咧,朱正廷觉得他像只猴子。

 

“歌很棒,相信你自己就好。我走啦,今晚还有个访问。”

 

“嗯,下次约。”

 

 

 

结束访问后朱正廷和助理去了常去的餐厅吃饭,始料不及在洗手间碰到了熟人,对方一脸惊喜地和自己打招呼:“正廷?你也在这吃饭?”

 

“是啊林哥,好久不见。他也在?”

 

“嗯,刚巡演回来,去打个招呼?没有外人在。”

 

朱正廷对时间这种东西慢慢淡了概念,他不太记得已经多久没和蔡徐坤在私下场合见面了,于是相交的记忆便只有那两张风马牛不相及的照片和那句欲言又止的“有机会的话”。

 

现在算是机会吗?

 

“…好啊。”

 

打开包厢门一看果然都是熟面孔,蔡徐坤的工作团队人员变动不大,大多见到他来都是表情一滞,唯有坐在正中间的人最先站起来,“…正廷?”

 

“嗯,来打个招呼。”

 

蔡徐坤被团队的人灌了大半支红酒,脸红得明显,倒是一见朱正廷清醒了不少。他明白这几年媒体是如何拿自己和朱正廷来炒作比对的,可外界再喧嚣、再如何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彼此知道。和自己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也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常态开始寒暄问候,朱正廷一一应答。

 

包厢的主人公拉着他走到较偏僻的位置才开口:“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朱正廷怀疑蔡徐坤已经醉了,他好笑地环起双臂打量:“这间是我在北京最喜欢的餐厅。我的新闻十有八九都是在这里拍到的,你傻啦?”

 

“嗯……嗯。”

 

“恭喜你啦,巡演顺利结束了。”

 

“那你在日本玩得开心吗?”

 

蔡徐坤又睁开眼望他,自己是素颜,下巴露了点刚冒头的青胡茬,加之喝了酒,此刻的形象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他不在意,他在朱正廷面前不在意这些,只要看到朱正廷就好了。

 

“…我的礼物呢?”

 

说完就直直地伸出手掌怼到朱正廷胸口,摊开的掌心空无一物,却微微发烫。

 

明明是索取的动作,可在朱正廷看来竟有几分奉献的意味了。饭桌那边的人还在相互祝酒,无暇(或许也是故意不)理睬缩在角落的他们。而面前的人已醉了三四分,一头凌乱卷毛遮住眼眸也不在意,因为朱正廷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降落。逡巡久了便被这谎言般的深情同化,他也觉得燥热起来了。

 

他们离开对方很久很久,但有些无法明说的情绪一直在不明不白地滋长蔓延,跨越时间和空间,无法轻易休止。解散后他们在媒体和亲友面前不会无故提起对方,也不会频繁地聊天见面,旁人看来如陌生人般再无交汇,可生命中有些际遇,从来都不必向他人交代。

 

我们每个人,都难以定义爱。

 

 

 

朱正廷一把扯过他的手,迅速地在自己唇上贴了一下便放开,玩笑般回答:“礼物。”

 

随即他站起身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开。只留下蔡徐坤窝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掌心,分明是空无一物的,但再收紧时又好似握住了什么。

 

 

 

//

 

时间总是不等人。

 

有一年他收到旧友的邀请函,说自己终于跟了舞团出演剧目,希望他能来看。那晚朱正廷如约到了剧院,穿一身密不透风的黑在最边角的位置看完整场表演,中间他认出来自己的朋友,恰好在剧情过渡的时候有一段舞蹈solo,对方在舞台上翩飞的姿态轻盈流畅,朱正廷想起来他也曾那样过。

 

还不需要被选择的,那段日子。

 

人们买票进场,或慕名而来,或为故事而来,他在台上是无可置疑的舞蹈演员,留给自己的只有掌声和赞赏。当然也会有精益求精的自省和批评,但他大抵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厚重密集的鼓点由弱渐强,穿着黑白两色戏服的舞蹈演员分别从舞台左右两侧鱼贯而入,时而绕成圈时而四散,他的朋友被抬着从高处倾泻下来,只有他的衣服是黑白共存的,是混乱的,是不纯的,追光打在他身上,他便痛苦地伸出手臂,可无人应答他的求救。向前,选择完全的光明,他需摒弃七情六欲凡俗依恋;向后,堕入彻底的黑暗,他要成为地狱之子夜的门徒……世界没有容得他犹豫的罅隙,他在舞台中央旋转,手臂自下而上地抚摸自己的肌体和脸庞,可没有什么是属于他自己的了,他哀嚎恸哭,最后穿着黑白两色戏服的舞蹈演员朝他聚拢,变成深深的浪潮将他淹没,间或他有探出不屈的头颅来张望这世间,也有伸出过臂膀渴求抓住什么,但最后,一切归于无声。

 

没有选择就没有痛苦了吗?

 

不是的。若你选择光明,光明便是你的家;若你投奔黑暗,黑暗也必拥你入怀。但倘若你要捍卫卑微的慈悲,那么终究得到来自光明和黑暗的共同唾弃,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纠缠不止的谴责。

 

随着这一幕灯光渐渐暗下、众人的唱词也告一段落,朱正廷便全身心地被这片凶狠的黑暗虏获,他分明是被审判了,那一刻,他所见证的又怎么仅仅是旧同学的一场演出呢?

 

他看见他本能拥有却没有选择的。

 

他看见他曾经假设过的最坏结局。

 

是一场葬礼,一次警戒,和永不回头的告别。

 

 

 

“怎么样?还行吧?”

 

“演得很好啊,我看了很触动。”

 

旧友卸了妆露出干干净净的笑容来,朱正廷那一刻却无比想哭。

 

 

 

究竟人在成长过程中要经历多少次得失,才会变得淡然、学会释怀?

 

没有人有答案,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他们都是被生活蒙上眼睛的瞎子。

 

 

 

朱正廷结束采访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刚上车摁开手机经纪人就跟他讲,

 

“明天早上十点杂志拍摄,下午去核对之前日本行程的细节物料,接下来三天你就自由了。”

 

“我怎么感觉这不是个好预兆呢。”

 

“把你给忙傻啦?前阵子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歇一会儿。”

 

前面红灯再过两个街口就到他家了,夜晚的市中心散发着颓靡的生命力,商业写字楼依旧大把亮着灯的加班单位,竞争过热的漩涡让人的不安也像个无底洞。朱正廷查看了下社交软件的信息,那个总是很容易被淹没的对话框突然又跑了上来,他点开以后对着那人发过来的信息发愣,然后突然跟经纪人说,“等下左拐,去喝粥。”

 

绿灯了。

 

经纪人熟练地踩油门,车子甩开仍在苟延残喘的写字楼驶入住宅区,然后沉默半晌才开口:“……明天九点过来接你。”

 

“……嗯。”

 

他们都心知肚明。

 

 

 

///

 

“野得很,还喝上酒啦。”

 

朱正廷拎着两个皮蛋瘦肉粥上门的时候蔡徐坤手里那罐还没喝完,他们才多久没见,蔡徐坤的头发就变了个色,隐约还能闻到药水味。

 

“又不多。”

 

胡茬倒是剃了,到底还是年轻自己两岁,朱正廷撑着下巴看蔡徐坤拆开袋子喝粥,温热湿润的气息好似在他脸上笼罩了一层柔和的滤镜,卷毛又金发的蔡徐坤实在太容易让朱正廷想回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从前种种彼此缄口不提,眼下此刻又怎么算呢,未来诸多也没法预测,朱正廷这么多年和蔡徐坤默契地保持着隐秘的关系,他开始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一个向死而生的过程,还是一个终究于无声处灭亡的结果。

 

于是他径直走向冰箱也开了罐酒,入口还是涩,但或许那样看起来会更像个大人。

 

“你不会就叫我过来跟你宵夜吧?”

 

“不行吗?”

 

蔡徐坤抢下他的酒,又添了一句,“你就别喝了。”

 

朱正廷愣在那儿看蔡徐坤折返回去喝粥的背影,桌上两罐啤酒还滴着水珠,以及他那份皮蛋瘦肉粥还没开封——眼前的种种近似某对爱侣同居的幻象,但朱正廷心里明白得很,他和蔡徐坤的故事不是那样的。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如海啸般的疲惫与无力向他涌来,这么多年来朱正廷就没放下过,哪怕他总是装得比蔡徐坤潇洒从容,好像早已从少年时期的懵懂爱恋中脱身,然后任由圈子中的各种际遇将自己磨炼一番,他就该是个大人了。

 

——这样的三言两语远没有想象中容易实践,新泻那场忽降的夜雪污浊凄厉,可蔡徐坤传来的照片和信息却让朱正廷在这场大雪中看清自己内心仍在有所期待,哪怕他们都不再是少年,他仍旧愿意拿出勇气和耐心去浇灌这段畸形的依恋。

 

“我去洗澡了,等下一起看个电影吧。”

 

“你想看什么?”

 

他咬着塑料勺子去够沙发上的电脑,含糊的声线和自然的动作让朱正廷又生出柔软的慰藉。

 

“上次不是还有部没看完吗,你找找吧。”

 

“嗯。”

 

 

 

隔着浴室的门蔡徐坤听不清楚朱正廷的声音,朱正廷也懒得再喊,干脆把门拉出缝隙,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说:“叫人来过夜总得给套衣服吧?”

 

蔡徐坤估计把酒都喝完了,也撑在门边嬉笑:“……又不是没见过。”

 

“我看你是想讨打。”

 

“那你上次也亲了就跑啊。”

 

关了水后浴室开始变冷,朱正廷懒得跟他扯,从柜子里扒出条浴巾系在腰上就往衣帽间走,那人像只金毛一样巴巴跟在自己身后,好像这么多年在自己面前就没长大过一样。

 

“那我不跑你也不能怎样啊。”

 

蔡徐坤好想就在等这句话一样,他轻笑一声就把人顶在衣柜前凑近打量,清新的柠檬沐浴露香和甘醇的酒气矛盾碰撞,突然逼近的面容让朱正廷心跳加速,也得以好好看清蔡徐坤现在的样子。眉眼间坚毅的神采愈发沉稳明显了,蔡徐坤早已长大。

 

那自己呢?

 

“我现在能把你怎么样了吗?”

 

朱正廷闭上眼,听见自己说,“你当然可以。”

 

新泻的雪,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

 

很长一段时间,《恋爱写真》的进度条一直停在静流向诚人扔橙子的一幕没有变动,蔡徐坤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看完这部电影。现在已经快三点了,即使结束了一次粗糙的情事以后他们也没有半点睡意,可除了这张床上多了朱正廷以外,其余一切看起来实在和已积攒起厚厚一叠的过往没有半点区别。

 

Aya开枪杀掉了静流。朱正廷看到这里往被子蜷缩了些,蔡徐坤下意识伸手搂着他,

 

“冷吗?”

 

电影的背景音和台词交叠得很慢,他们说话的声音夹杂在沉默的空气里像细微静电。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

 

“……说不清,但总觉得像潮水一样。”

 

被席卷,被抓住,然后自己再也无法逃离,发不出一点声音,也做不出下一个选择。时间久了自己也开始依恋这种被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包裹住的安全感,害怕即使以后有了逃离的机会也早已丧失了逃离的心。

 

蔡徐坤从背后搂住他,低语道:“可是潮水不会背叛你。永远。”

 

他挣开缠在自己胸前的手臂,笑容又几分莫名的悲怆,“你不必。”

 

“……那你今晚也不必来。”

 

上涌至眼眶的酸胀被突兀地掐掉,朱正廷望着蔡徐坤的脸说不出话,他才恍悟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混乱早被人看了去,说不定蔡徐坤也和自己一样混乱而不可自拔……他们都太狼狈了,在相爱这件事里面。谁都是力不从心的学生,坦诚和谎言都显得无可厚非。

 

“……正廷,”

 

他叹了口气,

 

“你要知道的是,当我望着几千人甚至上万人为我欢呼呐喊的时候,我的心脏会加速跳动,因为我感受到她们爱我。但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没办法每天见到你,但我的心脏也依旧会有一个地方为了你而持续跳动。或许不强烈,偶尔也会失控……我因为想你而失眠,因为克制想你而难过,又很明白即使见到你我也不能怎么样。我知道这是个死循环,但我不打算把这种跳动杀死……不是因为我做不到,是我愿意这样。”

 

朱正廷突然体会到什么叫全线溃败,他自嘲地翻着手机相册找出那张照片,说:“我在新泻那晚失眠,怎么都睡不着。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你见到的那张照片不是我拍的第一张,觉得自己无谓。后来是你刚好发了信息来,我才敢再拉开窗帘拍第二张。可那时候新泻的雪已经小很多了。……我一直都不勇敢。”

 

“有什么关系呢。”

 

蔡徐坤又抱紧他,把头窝在朱正廷颈窝里,好像终于有了困意的小孩子找到避风港,似喟叹地说:“……廊坊的雪一直没停啊。”

 

团体解散以后他们偶尔有相交的行程,但彼时两人的身份和立场都无法从容开口问候;到了朱正廷独立以后稍微松一口气,但运营的工作人员心下了然,出于避嫌也总会分开。

 

他们偷来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在延续多年前那场热闹纯粹的雪,笑过闹过,少年不再是真的,但他们都固执又长情也是真的。

 

 

 

距离早晨九点还剩下不到六小时,朱正廷回抱他,彼此温热的肌肤相贴再没罅隙,如今他们是严丝合缝地相爱着了。

 

“有机会的话,一起去新泻看雪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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