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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淼 我爱你如潮
(补档在wland分站 以后就不写新的啦)

ICID04 当可乐沸腾

当可乐沸腾

 

坤廷/OOC/私设

 

 

 

可乐?

 

他盯着你在雪柜里抽出的两支可乐有些发愣,是那种玻璃樽装的,红色铁皮盖子古老漂亮。你对这间不入流的大排档熟悉得不得了,前边传来阿方颠勺的沙沙声,扫一眼钟,凌晨两点多,没什么人。

 

不喝拉倒。

 

你又利落地把盖子磕在桌边,啪一声就留下铁皮齿痕对折叠桌的爱痕。你不用吸管。

 

他哭过的眉梢有点潮,此刻狠狠瞪你一眼没什么杀伤力,你就权当在狩猎时踩到一只凶巴巴兔子的尾巴。他左顾右盼地要找开瓶器,正想要站起来就被你粗鲁打断。

 

啧。

 

你拿过另一瓶可乐也如法炮制,啪一声第二个瓶盖不知道飞到哪摊油污里去。你很顺手地在放筷子和吸管的塑料桶里抽出一根插在他那瓶上,上涌的气泡把红白相间的吸管推高,他张嘴的那一刻你就放开手,躲避他无心的灼热。

 

阿方!

 

你很少用这么大的声量讲话,哪怕只是喊一个人的名字。那个胖胖的厨子应了一声,然后是很多脏话,延着一道可怖刀疤的啤酒肚带着十二分江湖气和两碟热气腾腾的小炒前来问候你。

 

叫个屁哦,两点多还给你煮,你当老子不用睡!

 

你分出一些笑意,用筷子去挑拨芹菜底下的牛肉,一边胡塞进口一边顶他。

 

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你当你两个人是什么牛鬼蛇神咯?我能赚多少?神经病哦。

 

折腾下来你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笑着全把他的数落应下,末了还真心诚意地补一句,好吃。

 

阿方听到你的夸赞像被突然插了铁棍的高速发动机,吱呀一声把脏话全吞肚子里了,那脸不知道是被热气蒸得红了,不一会儿又低声骂骂咧咧走了。

 

…他好凶。

 

他含着一口米饭说不清楚话,但眼神倒是不敢乱瞥,好怯。

 

以前更凶。

 

啊?他以前做什么的啊?

 

他好像没料到你会回答,半点天真纯净从冰冷外壳的缝隙中冒出来,傻兔子。你瞥一眼他喝了大半的可乐和腿上缠的白色绷带,心情就突然烦躁起来,决心将阿方的故事说得骇人一些。

 

阿方以前在地下卖场做屠夫的。人体器官。

 

啪一声,他立马把碗筷摔到桌上,腮帮子鼓着不知道吞好吐好,最后眨着眼就着可乐吃下去了,好像吃了一口恶气,整个胃都泛着酸。他又恢复了那副病怏怏冷冰冰的样子,又瞪你了,手里倒是紧紧攥着那瓶可乐。

 

干嘛?饱啦?

 

吃不下。

 

你拉长嗓音哦一声,然后又执着地去翻那碟芹菜炒牛肉,头顶上的风扇转的声音太响,吱呀吱呀的像西巷那群没完没了的长舌妇。燥热的夜里溜进来许多并不轻盈的生活,这间大排档开在果篮街后两条街,周围的大厦鱼龙混杂,其实哪里都乱。杀手和妓女,瘾君子和童工,黑客和卧底,说不定404隔壁就是警察。但生活还是要过,你说,

 

冰箱里没有吃的了,等下去买。

 

我好困。

 

我也很累。

 

你筷子没停下来过,只是一个眼神甩在他那条缠着绷带的腿上他就不敢出声了。他的皮囊副作用,他的美艳杰作,他的青涩技巧几乎要害他折命。要不是今晚他有传简讯,估计你到的时候他的腿已经废了。

 

 

 

没有他跳不起来的舞蹈。可就是这样的偷窃激怒了几个以此艰苦维持生计的贫民窟女孩,早说了,大家都很惨,点燃失落废墟的火苗只需要一点点猜忌和试探,风言风语自然会加工出各色恶意任君挑选。他也没真的上台表演,只不过是在那个没人去的公园自娱自乐地摆动记忆,却碰巧被一个女孩看到了。

 

她默默攥紧拳头。

 

毕竟他跳舞的样子真的太好看了。身段总归是上了几年正规学校锻炼,金黄夕阳下他的豆绿色衬衫变成燕尾蝶,好像连接春夏的节点,以生命,以呼吸,以跳跃——把在酒吧舞台上取悦金主的庸俗都剥除得干干净净,挑逗性的动作改成对天地的卑躬屈膝,他到底不屑这在污泥中挣扎的丑态,所有动作经由自己演绎后像新的舞蹈一样,明暗交界茕茕独他高贵轻盈。

 

女孩虚情假意地邀请他,推辞着她们晚上的表演临时有事上不了,连哄带骗地把他带到酒吧。他从来都不喜欢烟气缭绕、酒精蒸发的冲动催产场所,但毕竟也是舞台,他没办法不渴望,那是长在他骨子里的叛逆。

 

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舞蹈跳得很好不是吗。

 

他快要沉醉了,一双眼眸慢慢盈出光彩,像干涸了很久的泉眼被再次温柔怀抱,陷入幻想中的人都是愚妄卑微的,哪怕本能告诉他这件事太过不妥,他也点点头,说好。

 

几点上?

 

十一点。

 

那不急。

 

 

 

不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上场的机会。十点的时候女孩们就该换装准备了,但几个出身艰难的舞女不允许自己的成果被偷窃,而小偷竟然还以为可以和自己成为朋友,放任他跳着她们的舞蹈去赢得别人的喝彩和掌声吗?怎么想都荒谬至极。她们被贫贱的自卑禁锢成愈发张牙舞爪的野兽,信奉的规条都是些胡话,幼稚、任性、够狂——可能她们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好骗吧。

 

女孩带他进妆发间,告诫他就在这里等,不要乱走,不然会妨碍到别人工作。女孩特意装出一副危言耸听的样子,说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无言以对。只是拿出手机发了讯息给你,说,

 

十一点的时候过来一趟吧。

 

你今天没有工作,在家摊着懒散散的。收到讯息之际你正在收衣服,他前些日子帮你洗的被单在阳光下曝晒了很久,洗衣液的甜香都快要被吹得消失殆尽。见鬼,什么阳光的味道。404其实没有比他原来的单间大多少,但胜在有你,够安全,而且没有牵牛花。

 

别犯傻。

 

你这样回复他,又顺手打开冰箱,最后一个鸡蛋都坏了。

 

做你这职业的直觉天生就比别人强,你收到讯息就知道今晚要出事。其实哪次不是呢,他那么倔强又高傲的一个人,非要等撞上冰川、海水快高过肺了才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来求救。怎么就笃定了别人愿意当你的救世主呢,傻逼。

 

你是十点二十分出门的,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外套。

 

你决定把它带上。

 

 

 

…你来啦。

 

他奄奄一息地横在后巷,身上七零八落的伤口比你从前受过的所有都要扎眼。那件豆绿色的衬衫被划出狼狈的口子,他见你来就想努力地撑起上身,手腕撑在湿滑的水泥地上却找不到一个支撑。你说他蠢不蠢,到这种时候了讲话还那么毫不在乎的,好像这些伤痛都和他无关。你觉得该是自己教坏他了。

 

别动了!

 

你低吼出声,把外套搂在他身上,顷刻他就完全坠入你怀里,冷汗一刻不停地狂飙,他甚至恍惚自己的水分都要流干,是真的感受不到痛了,只觉得生命在抽离,在流逝。

 

好冷……

 

放屁的冷,你出门前还在抱怨今年的夏天来得太早,大晚上的气温也不见有下降的趋势,三字头的数值伴随蝉鸣和对面女人叫春的声音交织成爆炸前夕的导火索。你也不能怎么办,你只能更用力地搂紧他,企图传递温热,心脏相贴的时候你有点诧异。他的心跳都是慢半拍的。

 

你一个用力想把他拉起来,怎料扯到他哪处伤口痛得他大叫,眼眶都湿了。

 

哪里痛?

 

……脚。左脚。

 

灯光昏暗,你看不清有没有血,但摔在巷道的几把折凳和高跟鞋叫人触目惊心。

 

操!

 

你额角的青筋适时地出场来表达愤怒,他那张脸上终于浮现出真实的表情,此刻是皱着眉阖上眼帘的哭泣。抽泣和抽气不知道哪个更准确,但他正处于扭曲的痛苦之中无可自拔。在天上飞的白鹭被拽进沼泽了,好像下一秒那粘稠冰冷湿滑的窒息就要彻底淹没他的白。

 

现在是十点五十四分,如果你再来晚一点,这只白鹭就不属于你了。

 

这样清晰而残酷的认知让你心慌意乱,于是连忙把他扶到你背上,你背着他跑,跑。大夜的街道厮杀和买卖都很正常,没人在意你们,他连勾住你脖颈都做不到了,两只手臂僵硬地垂在你心脏前面,喷薄在你肩窝锁骨的气息好浅,像一小朵一小朵雪花。

 

衣衫却湿热了一片,他的眼泪比子弹管用,打在你身上痛得不得了。

 

别哭……别哭,很快就到了……

 

你忍忍,真的快到了……

 

他听到你这么说却哭得更凶了,他又重新活着了。

 

 

 

凌晨三点零五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只剩下你和他,还有快要睡着的值班店员。他显然困得不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你挑挑拣拣。事实上你没什么口味偏好,番茄酱的牌子随意就好,要购置的也多是些不健康的应急食物,他会做饭,但也仅限于简单的菜式。

 

虽然他总是说,做饭是给自己吃的,不是给你。

 

你看拿得差不多了,还故意绕去他面前蹲下来问他还有什么想买的,那语气像在逗弄宠物。

 

可乐。

 

什么?

 

可乐!

 

哪怕他喊出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可惜便利店里的可乐是罐装的,没有玻璃樽。最后你别扭地把他背着,而这时候垂在你胸前的不再是空荡荡的两只手臂了,是刚才那堆“战利品”。白色塑料袋在你胸前摩挲,你被这一前一后的重量压得弯腰,但觉得没什么不好。

 

不准有下次了。

 

可我真的好想跳舞。

 

会有机会的,但不会是那里。

 

嗯……

 

不准再让我发现你在酒吧。

 

哦……

 

听到没?

 

你佯装语气不耐地顿住脚步,突然急刹让惯性左右的动作传来颠簸感,他轻轻嘶了一声,大概是痛了,这下才委屈得要死去应你,

 

知道了!快点回家!

 

后边他继续在你耳边嘟嘟囔囔的无非是什么好累好困,他始终对自己的痛楚和伤痕只字不提,说他任性也无处下口责骂,因为他没有哭闹着要拥抱,他不是小孩子。

 

你也不是什么伟大圣人,不是什么好人,不是英雄,但你愿意请他喝一辈子可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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